林一枝

🌸双花🌸

乐在其中

【双花】细水长流

提前祝大孙生快日乐

老干部平x新老师乐

含少量林方



01

孙哲平从行政楼里走出来就去了后面的车库,他今天早上负责年段管理,老早就把车停在了车库最里面的风水宝地,风不吹日不晒,堪比金钟罩铁布衫。校钟慢慢悠悠敲响第三遍,他看了一眼仪表盘,显示时间比北京标准慢上一分半钟。

孙哲平是掐着点下班的,正好错开签退高峰期。几个老师推了自行车从后面出来,其中一个放慢一步,跨上车座和他搭话:“孙老师今天没有坐班吗?”

“回家。”孙哲平摇下茶色玻璃车窗,手垂到车外夹了一支未点燃的香烟。

车经过教学楼门口,三五个学生成群结队,他这才想起校长在每周例会上的三申五令,于是勉为其难把烟搁在挡风玻璃后。烟不是特别好的牌子,颠簸两下就微微散了形,滚出一撮枯草色的烟丝。

孙哲平踩下刹车,等待那些学生穿过林荫道。

他忽然看见人群的末尾出现了张佳乐,肩膀下夹着一册银色文件夹,右手举着的锥形瓶里来回晃荡着澄澈蓝色液体,正和身边的学生兴致盎然谈论着什么。

孙哲平对自己向来很有自信,一直等到他走过车窗边才施施然伸手招呼他:“小张老师?”

张佳乐的辫子一晃,他回过头,正好看见车窗后整理着装的孙哲平,衬衫纽扣系错了上下个还学富二代捋刘海。他不知怎么就跟着笑,好一会儿反应过来,和学生简要交代几句后就挥手告别。

张佳乐走近几步,屈起食指敲他车窗,声音很温柔:“我去实验楼还器材,待会再来找你。”

孙哲平敲打方向盘:“这几步距离我送你去,上车。”

顺理成章。于是张佳乐连同他的宝贝锥形瓶一同坐进后座。他终于腾出一只手来揉酸疼的肩膀,孙哲平从后视镜里看他,绕过喷泉调头往回开:“上课还累吗?”

张佳乐认真思考这个问题,然后很中肯地回答:“比想象中累。以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没觉得班主任多麻烦,现在算是知道了。”

他挺直腰板不到三秒钟,自暴自弃往抱枕上一靠就懒得动弹,像夏天气温太高融化掉的橘猫。

孙哲平说:“新老师都是这样过来的。”

他把烟递到后座,张佳乐接过来道了声谢,然后装模作样衔着烟四处望。孙哲平笑他:“不会抽?”

“看不出来?”张佳乐抹了抹脸,“我是在模仿你。”

“我不记得我在公共场合抽过烟。”

“学生说你办公室里整天飘烟味,还想找我投诉呢。”张佳乐托着下巴。孙哲平忽然无故踩了一脚刹车,他身体往前倾:“你都告诉他们什么了?”

张佳乐无辜摊手:“就那样啊,你是学长,我是你的学弟,我们都是本校多年前的毕业生。”他看了一眼孙哲平,有点不好意思地赔笑:“我这不是为了和他们搞好关系嘛,牺牲你了,抱歉啦。”

孙哲平不以为意耸耸肩膀:“只是这些我还不在意。”

他停下车,张佳乐捧着锥形瓶出去。车里冷气很足,瓶壁上蒙了一层白色水雾。回来时是小跑着的,小辫子和红头绳就在脑后轻快摇晃着,仿佛车载挂饰的平安结。他拉开车门坐回来,孙哲平装似无意地跟他确认:“还是回宿舍?”

张佳乐点头:“暂时住着也挺舒服的,还没有室友,一个人就不错。”

孙哲平往左打方向盘,等铁栅门缓缓升起来:“你同届毕业的不是还有个数学老师吗?”

“你说林敬言?”张佳乐望着校门外排列着的车辆,“他和方锐是大学同学,两个人正好搬出去租了一间房住,就很没义气地撂下我一个了。”

“那你晚饭准备吃什么?”

张佳乐托着下巴思忖:“楼下有家快餐小炒其实还过得去······”

“又吃快餐?”孙哲平看他,眉头不由得皱起来。

“我懒得烧,”张佳乐把靠枕换了个舒服的地方抱,闭目养神,“上班忙又没时间买菜,随便吃点总比顿顿泡面强吧?”

前方十字路口,孙哲平借着红灯得了空闲,又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支烟。他叼在嘴上拢着火焰,呼一口气把烟雾送出车窗:“今晚要不来我家?我妈今天来包饺子。”

张佳乐眼睛一亮,按着靠椅往前探身,显然是心动了。但他又有些犹豫起来:“我想起来外卖优惠券今天就要过期——”

孙哲平乘胜追击:“她做的特别好吃。”

“你家离学校近吗?”

张佳乐问得毫不拖泥带水。 


02

孙哲平家离学校的确不远,虽然是陈旧小区,楼道倒也还干净清爽。他站在防盗门前掏钥匙,张佳乐就跟在他身后这瞧瞧那瞧瞧,摸一把木扶手上看有没有灰尘。他听见背后一声钥匙转动的清响,孙哲平在鞋柜前稍稍蹲下来,找了一双粉嫩的少女心兔子拖鞋。张佳乐还没来得及问,他抢先解释:“家里没什么人来,超市里随便买的。”

张佳乐晃了晃拖鞋上的毛绒兔子头,瞅见厨房里正有个系着围裙的身影在忙碌。孙哲平把门关上,简单地招呼一声:“妈,我回来了。”

孙母长得很温和,容貌仍不显老态,不说话时自带三分笑意。她从灶后走出来擦着手上的水滴,孙哲平把手搭在张佳乐肩上,自然地和她介绍:“张佳乐,现在是我同事。”

孙母注视了张佳乐一会儿,忽然像是想起什么:“你不是那个——”

“对,是我学弟。”孙哲平答,“毕业晚会的时候他过来拍照,你还记得吧?”

张佳乐有点意外,没想到孙哲平还记得住他在高中校园的寥寥几次露面。他是摄影社的社员,正巧赶上社长毕业,于是便不负重任被派去拍活动纪念照。那时灯光已熄灭,他没挤进去人堆,正好站在礼堂后面的中轴线上,仰头就看见台上来了一个戴着袖章的学生代表,正是社长孙哲平。

他举起相机聚焦,透过镜头忽然和孙哲平来了个对视。

他在台下看,台上的人在看他。

孙哲平举着稿纸翘起嘴角,不知在朝谁笑。张佳乐心神一动,手指按动快门。

事后那张照片有幸被选入校报,新入学的新社员都来拿着报纸问他这个帅气学长是谁。张佳乐刚刚荣升副社长,好说歹说把迷妹们劝开,然后笑着和好友调侃,说孙社长可真是蓝颜祸水,都毕业了也不让人安生。


孙哲平安顿他在沙发边坐下,遥控器一按顺手调到电视剧。张佳乐不知道是不是凑巧,今天早上他和林敬言刚好在办公室里聊了两句,就是这部最近很火的校园青春电视剧。

起因也挺搞笑的,是因为昨天晚上政教处刚刚抓到一对情侣,男生正在试图模仿剧中行为把女生公主抱起来亲吻,一个手滑两人都摔进了喷泉里。动静闹得太大,被巡视的孙哲平抓个正着。

林敬言倒了一杯热茶,叹息:“恋爱脑害人不浅。”

“处分通告恐怕得这么写:严禁模仿电视剧某某行为,望广大同学引以为戒。”张佳乐到他这边蹭了热水壶,“还好不是我们班级的。哎,你们方锐老师有没有想过整顿班风啊?”

这对情侣正是出自方锐的班级。林敬言轻笑一声,抬眼一望看到对面办公室:“他啊,整顿自己还来不及,回头我去找他聊聊。对了,你是不是认识孙哲平?”

张佳乐刚上完第一节课,拆开一包焦糖小饼干垫肚子:“算是吧,我们都是本校毕业生,之前他是摄影社的社长,我是社员。”

林敬言似是明白什么:“我说呢,看他对你挺关照的,还帮忙管理班级纪律。”

张佳乐揉着后脑笑:“羡慕去吧,我独一份。”


孙哲平推了果盘过来,张佳乐也不客气,擦干净手吃他削好的苹果。他啃了一口:“看你的家不像是一个人住。”

“我妈应该整理过了。”孙哲平把沙发靠背上搭着的两件衣服折起来,张佳乐凑过来:“你叠衣服的手法很好嘛。”

“多谢夸奖?”孙哲平眉毛一扬,把衣服折叠好搁在一边。张佳乐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孙母,忽然站起身:“我还是去帮忙吧,总不能来你家吃白食。”

“那我也去。”孙哲平站起来跟着他往里面走。

厨房本就狭小,孙母正执一把竹筷拨弄汤锅里的饺子,忽然挤进来两个年轻男子,手脚不便施展开。她收敛起神色,一筷子敲到孙哲平手腕上:“干什么呢,没看见我忙吗?”

“乐乐说他要来帮忙打下手。”孙哲平没躲,坦坦然给她敲了这么一下,倒是张佳乐站在后边又觉得不妥,他压低声音对孙哲平说:“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?”

“绝对没有。”孙哲平把他推出厨房,在餐桌旁的一张座椅上按住肩膀往下压。他摸了摸张佳乐的发尾:“别急,马上就好。”

他转身折回去,又到孙母身边。玻璃门隔绝了声音,张佳乐坐在外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,只看见孙哲平笑,把那双筷子拿到手后开始搅,一只一只夹到盘里。孙母站在一排瓶瓶罐罐前准备蘸料。

玻璃门被敲响。孙哲平转过身端着白色瓷盘,隔着门对他说话,好像是鱼在水里吐泡泡。张佳乐又觉得好笑,帮他开了门。孙哲平单手托着一盘白净的水饺走出来,另一只手背在身后,效仿高档餐厅里的侍应生风度:“您的水饺,请慢用。”

张佳乐斯斯文文拿了工资卡出来,往他空出来的手心里一拍:“小费,不客气。”

孙哲平手掌一翻:“真的给我?”

“给你也没关系啊。”张佳乐动作很快,拿起筷子就往饺子下手。他含糊着说:“反正我们关系这么好,跟穿一条裤子似的。”

孙母收拾了一番灶台,解下围裙坐在餐桌边,笑意盈盈和张佳乐说话:“你就是张佳乐吧,我还记得呢,现在也回来当老师了?工作累不累啊?”

张佳乐咬破一层饺子薄皮:“嗯,还好,平哥他挺照顾我的,谢谢您。”

孙母笑:“别看他是政教处的,就爱拿权势压人,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。”

孙哲平在一旁补充:“她之前是一线教师,后来快退休,去校图书馆坐着办公了。”

张佳乐点点头,三个人在桌边围作一圈,聊一些很琐碎的生活日常。

孙哲平给他夹饺子。

张佳乐一咬,是个虾仁馅的。


03

孙母这次前来大概是放心不下孙哲平,看看他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。晚饭过后简单收拾了碗筷,她就准备先行离开。张佳乐站在门口挥手,笑得很讨人喜欢:“阿姨再见。”

孙母也朝他笑笑:“晚上早点睡,也帮我盯着点他。”她目光指向张佳乐身后的孙哲平,一副看待不省心儿子的表情。

张佳乐笑:“您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,平哥他要是熬夜,我就第一个拨您电话。”

孙母也被他逗笑了,她又叮嘱一遍两人,转身下了楼梯。

张佳乐回头看孙哲平:“不用去送送她吗?”

孙哲平把拖鞋摆到鞋柜里:“不用,她就住在楼下。”

张佳乐觉得这母子俩着实好笑:“一家人怎么分开来住?”

孙哲平踢了一脚茶几,把歪斜的一角推回原位:“她说小孩子要学会独立。”

黄金档电视剧不知不觉间播完了,换成了一个聒噪的专家分析股市走向。他把话题努力扭转到正确的方向:“今晚你准备怎么睡?”

孙哲平的房子是三室一厅,户型不大不小。张佳乐惊觉这是个大问题,踱到书房和厨房门口,思考打地铺还是睡沙发。他正摆弄三两抱枕时,孙哲平忽然在身后说:“我忘了。”

“忘了什么?”张佳乐扭头看他,辫子柔顺地贴在脖颈处。

“我家就一床被子。”

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间。这其实是明里暗里的试探,严肃来讲算僭越,应当罚酒三杯。

张佳乐双臂抱在怀中做思考状:“这么说我们得一起睡了?”

他反应平静,倒让孙哲平瞥去一眼:“你不介意?”

张佳乐有点莫名其妙:“难道你介意?社长?”

这一声社长叫的,都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装傻。张佳乐脱口而出,半晌才发觉措辞不当。他讷讷着侧过身扯散了头绳,重新抓了一把头发束起来,暗自忖度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。

孙哲平站在门口,脚后跟抵着门。他低下头的幅度很小,再度抬起目光时已然换上另一副神情,是张佳乐似曾相识的模样。

张佳乐适逢望过去,孙哲平正朝他笑,眼睛里有光。

“欢迎社员张佳乐重归组织怀抱。”他一本正经,“这边里面请。”


04

孙哲平的房间,其实真没什么可说的,和普通单身青年的卧室差不了多少。张佳乐第一眼看见那张宽敞的大床,对比教师宿舍狭窄得翻不了身的上下铺,顿时是一阵唏嘘。

坐下来的时候床边微微向下陷,柔软得像是睡在云端。张佳乐把孙哲平递给他的枕头安置在床头另一侧,感慨:“我算是知道老林他们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了。”

孙哲平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,搁在床头柜上:“怎么?”

“舒服啊。”张佳乐举起双手重心向后倒,在床上弹了弹。他揪住被角攥了一把在手里:“要是我什么时候也搬出来就好了,宿舍的床睡得腰疼。”

孙哲平留了一盏床头灯。暖黄色调的灯光照在枕头上,眼见着张佳乐就要掏出来一根鸭绒。他揉了揉躺倒在床的张佳乐额头:“喝完再睡。”

张佳乐一躺上床就像是没了顾虑,闭起眼睛耍无赖。那双手从前额抚摸过,轻轻掐了掐他的鼻梁:“牛奶留给你的。”

“你不喝么?”或许是光线太暗,张佳乐语调末梢缠上了慵懒的语气。他打个哈欠:“早点休息。”

孙哲平望过落地窗。天色已坠入鸦青,地表亮起万家灯火,放眼望去如落下的繁星。他把枕头垫在张佳乐脖颈后,旋钮调节到最低一档灯光。孙哲平把百叶窗降下来,坐在床边调手机闹钟。

张佳乐倒也是心大,明明是第一次来孙哲平家,倒头就能安安稳稳地睡。孙哲平洗漱完毕,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醒他,伸手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,想把压住的发绳解开。

张佳乐发出一声睡意沉浓的唔嗯。孙哲平以为他算是醒来,手撑在一旁告诉他盥洗室的大体方向,以免他夜半三更起来扰民。张佳乐翻了个身,含含糊糊地应着说知道了。

他的手指触及红色发绳,试探性地扯了扯。发绳的另一端绕在孙哲平指间,给他们俩强行牵起了一条红线。孙哲平哑然失笑,身旁躺的顿时变了个海藻长发的睡美人。美人抓着他手又不舍得松开,他只好手牵着手和他同床共枕,仰望着天花板出神。


张佳乐当年在学校其实也是个美人,他不自知,身后却有不少芳心暗许的少女们。当初来面试摄影社的时候就有人指给孙哲平看,说是今年新生里的一枝花。

张佳乐参加社团活动很积极,入门知识了解不多,于是三天两头往他社长的班级跑,有一段时间甚至成就了一起上厕所的友情,可歌可泣。

后来孙哲平备考去了,社长禅让给低年级社员。再后来他毕业,受母亲的影响报考师范,一转眼五六年白驹过隙,他在新老师的接待会议上再次见到了张佳乐。

那时候也有个老师在身边,跟他开玩笑:“今年的新老师长得都挺乖巧嘛。”

张佳乐拿着话筒作老师代表发言,握着小拳头信誓旦旦要带好第一届学生。孙哲平列座领导席位,什么也不看,就看他绑着红色发绳的小辫子在后边一翘一翘,孔雀尾巴似的。

哟,可巧了。


空调功率稍微有点大,冷气咻咻往外跑。孙哲平给他掖被角,手指无意碰到,忽然被张佳乐捉住了不撒手。

张佳乐含含糊糊喊他平哥。孙哲平应声,说我在这儿。

张佳乐大概是衣领勒得不舒服,腾出手解胸前的扣子。他转身面朝孙哲平,眉头微微蹙起来,把手抓得更紧了,像是在主题公园里抓住了一束心爱的气球,半分不舍得放开。

孙哲平怕惊扰他,把一绺头发拨到耳根后,小心地亲了亲额头:“乖。”


05

翌日张佳乐一觉睡到自然醒,醒来看时间,立时清醒了三分。阳光隐隐约约透过来,孙哲平靠在床边翻阅杂志,优雅地小口抿咖啡。张佳乐扯掉被子扑过去:“你怎么不叫我起床?”

孙哲平睡得不甚好,倦意凝聚眉间。他揉着眼睛:“怎么了?”

“全勤奖要没掉了!”张佳乐气得要哭出来,“你知不知道新老师赚钱有多辛苦?我还等着攒够了钱可以搬出去租公寓!你看看你!”他直起上身逼视过去,全然没发觉身上衣服睡过一宿后皱皱巴巴不像话。

孙哲平说:“今天周末。”

张佳乐的气势陡然消散,趴倒在暖和的被窝里装鹌鹑。

孙哲平把杂志合上:“你说你想搬出来住?”

“对。”鹌鹑松了一口气后说

“住我家怎么样?”孙哲平说,“席梦思大床,随你怎么睡,前提是不能把我踹下去。”

他坐在床头迎着阳光的方向,实木地板上洒了一泼金色。张佳乐愣了一下,扳着手指盘算。

公寓,大床,还有帅气的室友锦上添花。

岂不美哉。

孙哲平等着他回复。

张佳乐笑。

“乐意至极。”他很认真地说,用的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,向孙哲平伸出手。

“很高兴认识你,孙哲平先生。”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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